第102章
  楚见山依言跟上,脚下的路越走越熟,这分明是通往芳华阁的方向。
  推门时他在心里预设了无数种可能,指尖暗自绷紧,打定主意若有意外,先护住阿笙
  可阳光漫进屋子的刹那,楚见山愣了,屋子里空无一人,姜如笙被人救了。
  姜檐像是早已知晓,轻轻叹了口气,语气带着几分假惺惺的无奈:“我这女儿,向来不听话,还得劳我费心去寻。”
  话音刚落,他突然转头看向楚见山,眼底翻涌的阴鸷几乎要将人吞噬:“不过也无妨,这些东西,正好给你用。”
  楚见山瞳孔骤缩,还没来得及反应,就被姜檐一把揪住衣领,狠狠甩向墙角的锁链。
  “掌……掌门!”他撑着地面往后缩,心头发慌,不清楚檐到底认没认出他?
  姜檐袖袍一挥,那些冰冷的铁链骤然活了过来,毒蛇一般蜿蜒着缠上楚见山的四肢,猛地收紧,将他整个人悬空吊了起来。
  “掌门,你这是做什么?!”楚见山挣扎着喊道,脖颈处的铁链勒得他呼吸发紧。
  姜檐缓步走近,身影在光影里拉得狭长。
  楚见山看着他的轮廓,忽然想起自己死前的那一幕,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窜,连指尖都开始发麻。
  姜檐盯着他看了许久,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:“我竟不知,长锦山还有与他这般肖似的人。”
  楚见山反倒松了口气,还好,姜檐没认出他。
  也不是太好,姜檐现在还是要杀他啊!能被同一个人杀两次,他约莫也是千古第一人了。
  姜檐的手慢慢抬了起来,指尖泛着冷光。
  “等等等!”楚见山急忙喊停,“掌门,我死之前,总该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吧,也好做个明白鬼不是?”
  姜檐的动作顿住,楚见山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,总算稍稍回落。
  “长相酷似那人,就是死罪。”姜檐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
  楚见山懵了:“?”
  还有没有王法了?他才刚出来多久,怎么一个个都想置他于死地?长得像也算有罪?
  “掌……掌门,”他咽了咽口水,试图辩解,“这容貌是天生的,我也没法改啊。”
  姜檐懒得听他废话,抬手抽出腰间长剑,剑尖直指楚见山的心脏。
  “等下!”楚见山又一次喊出声。
  姜檐的耐心显然耗尽了,眉峰紧蹙:“还有什么遗言?”
  “这屋子里,之前关的是少主吧?”楚见山盯着他的眼睛,语速飞快。
  姜檐挑了挑眉,倒觉得有些意思,点头承认:“是。”
  “那是你亲生女儿。”
  “亲生女儿又如何?”姜檐满不在乎,“凡是挡我路的,都该死。我能留她一条命,已是看在血缘的份上。”
  他的目光扫过楚见山的脸,语气骤然变得狠戾,“我看着她那张越长越像那姐弟俩的脸,早就想掐死她了。能容她到现在,都算我慈悲。”
  “慈悲?呵。”楚见山忍不住笑出声,笑声里满是嘲讽,“杀妻弃子,真是好慈悲啊。”
  姜檐猛地瞪大眼睛,脸上满是不可置信,低声问:“你是谁?”
  楚见山勾起唇角:“掌门不如猜猜看?”
  姜檐死死盯着他的脸,看了许久,忽然露出一个渗人的笑,声音阴恻恻的:“好啊,真是你回来了。”
  “怎么,掌门也怕楚仙尊化作厉鬼索命?”楚见山不甘示弱,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。
  “怕?”姜檐脸色一沉,眼神变得狠厉,“我从来不怕任何东西,就算是厉鬼,我也能让他魂飞魄散。”
  “是吗?可就算没有厉鬼,这世上想让你死的人,也多了去了。”
  姜檐冷笑:“能让我死的人,这世上还真没几个。”
  “巧了。”楚见山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,“看看你后面。”
  姜檐心头一紧,猛地回头,一股强大的气浪瞬间袭来,他被掀飞出去,撞在身后的书架上,满架的书册哗啦啦砸落,桌椅也被震得四分五裂。
  “用我临邑门的东西,倒是顺手。”
  程渊站在门口,指尖轻轻拧动手腕,缠在楚见山身上的铁链像是认主般,乖乖褪去,蜿蜒着回到他身边。
  楚见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,这两个人都想杀他,他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。
  眼下他没了灵力,只能尽量降低存在感。刚落地,就自觉地缩到墙角,打算当个透明人,不掺和这两人的恩怨。
  姜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,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,眼神警惕地看着程渊:“尊主大驾光临,怎么也不提前通传一声?”
  程渊身后没有带半个人,显然是独自闯进来的。他缓步走进屋,语气不紧不慢:“只是突然想起些事。”
  “什么事?”姜檐的手心沁出冷汗。
  “这些年忙着照料师尊,忘了来取你性命。”程渊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威严。
  姜檐强装镇定:“尊主这话是什么意思?我们之间,哪来的仇怨?”
  “我不知,自然有人知。”程渊勾起唇角,眼神冰冷,“你只需乖乖赴死就是了。”
  他一步步逼近:“这附近的人手,我都清干净了,别妄想以多敌少。”
  姜檐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声音发颤:“你……都知道了什么?”
  “全部。”
  这两个字刚落下,一股强大的黑气就冲着姜檐飞过去,姜檐膝盖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。他慌忙去拔腰间的剑,可剑刚出鞘一半,就被一股力道死死按住。
  程渊伸手捏住他的脖子,缓缓将人提起来。楚见山在角落里看得清楚,甚至能听到姜檐脖颈处骨头发出的“咔咔”声。
  姜檐拼命挣扎,手指死死抠着程渊的手腕,艰难地挤出几个字:“你若杀了我,长锦山再也容不下你!你师尊……他也不想看见这一幕!”
  程渊微微歪头,语气带着几分玩味:“是挺可惜。可谁告诉你,我要亲手杀你?”
  他侧身让开,露出身后的人。
  那人身形瘦削,一身雪白的衣裳,连头上的发饰都是素白的,像是在守丧,在昏暗的屋子里格外扎眼。
  “别来无恙啊,父亲。”
  程渊松开手,姜檐重重摔在地上。姜檐在看清来人后,微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。
  “交给你了。”
  程渊挥了挥铁链,将姜檐困住,随后转身往外走。路过墙角时,还不忘伸手将缩在那里的楚见山揪了出来。
  “父女相残的场面可不好看。跟我走。”
  “哎,你!”楚见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就被他拽着往外走。
  屋内,姜檐看着姜如笙,突然笑了起来,笑声嘶哑又癫狂:“哈哈哈哈……勾结临邑门的逆贼,就为了杀自己的亲爹?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。”
  姜如笙没有说话,只是一步步朝他走近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底却翻涌着滔天的恨意。
  姜檐又问:“是谁把你放出来的?”
  姜如笙道:“父亲心里不是早有答案了吗?”
  “李……熙!”姜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,恨不得将人碎尸万段。
  姜檐恶狠狠盯着姜如笙,眼里布满血丝,“你们……你们一个个,都想我死!”
  姜如笙勾起唇角,笑容里满是嘲讽:“原来父亲也会怕死。那你有没有想过,我阿娘死之前,有多疼?”
  她伸手捏住姜檐的脖子,力道慢慢收紧,不给一丝痛快:“会跟现在一样疼吗?”
  直到姜檐憋得满脸铁青,姜如笙才稍稍松了力气,看着他呼吸不畅的模样,心里微微得了些畅快。
  “那个贱人……”姜檐的嘴角被自己咬出了血,血珠滴落在姜如笙的手背上,“你真以为,是我对不起她?”
  他情绪激动起来,声音尖利:“当年同我成婚,她不过是没得选!是走投无路了才答应我!同床异梦,貌合神离,这种日子我过了二十年!连你这个小孽种,都跟你那个母亲一模一样,一样的下贱!”
  姜如笙静静地听他说完,没有预想中的暴怒,反倒是回忆不受控制,飘回了小时候。
  也是这样一张脸,笑着将她抱起来转圈,声音温柔:“我们家阿笙以后,一定跟清澜一样,是个大美人。”
  楚清澜站在一旁,笑着让他放下孩子:“都说女大十八变,说不定以后会更像你些。”
  姜檐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,语气带着几分贪心:“那我可要盼着,阿笙以后多像我一点。”
  姜如笙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一片冰凉:“可惜了,我永远不会像你。”
  “你以为……你杀得了我?”
  姜檐突然爆发出灵力,周身的气流剧烈涌动,缠在他身上的铁链被震得“叮叮当当”作响,链节处甚至出现了裂痕。
  “你跟我一样,都是卑贱的人!这辈子,都注定要被人踩在脚下!”
  “铮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