曼娘 第78节
  宋令仪再次有喜的消息,犹如晴天中的一声巨响。
  “什么!宋曼娘那个贱人又有了!”折断了手中花枝的许素霓脸色难看得几乎狰狞,指甲掐进肉里都察觉不到刺疼。
  这一刻的她甚至恨上了秦殊。
  恨他眼瞎,恨他有眼无珠,更恨他薄情寡义。
  对比娘娘的盛怒,白玄却显得格外冷静,“这一次,娘娘不妨让她把孩子生下来。”
  “要是真让她把孩子生下来,本宫的皇后之位是不是都得要让给她坐了!”
  白玄见娘娘没有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,遂压低声线道:“娘娘要知道,自古女人生产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上一遭,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”
  抬手抚上花枝的许素霓明白后,突然笑了,笑得眉眼舒展,笑得端庄大气。
  之前找不到机会弄死她,现在机会不正是摆在眼前了吗。
  她不会再让她肚里的孩子出事,相反她比谁都期待这个孩子能平安生下来。
  正让宫人将地上残花收拾干净,就有宫人来报,“娘娘,宋昭容来了。”
  自从宋曼娘复宠,宋今禾被毁了容貌后,她在许素霓眼里就成了被踢出局的废物。
  原以为她起码能分走宋曼娘的半点宠爱,谁曾想如此没用。
  从那一刻起,也令许素霓深刻的明白到,就算她找了再多和宋曼娘容貌相似的女人又如何,他心里依旧有宋曼娘那女人的一席之地。
  倒不如说,只有宋曼娘那女人。
  原本同往常一样不见的,只是这次突然改了主意,“让她进来。”
  来了很多次,但都被拒之门外的宋今禾不过短短数月,就被宫里的踩低捧高,将自信又高傲的性子给磨得只剩下狰狞的恨意。
  但她的漫天恨意对准的唯有宋令仪,要不是她,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!
  进来后,她压着恨意,露出讨好的笑,“妾过来,是有个关于宋曼娘的秘密想告诉娘娘,妾相信皇后娘娘肯定会感兴趣。”
  闻言,把玩护指的许素霓倒是来了兴趣,“你说。”
  许素霓前面还想着如何处理宋曼娘,没想到就有人将刀子递了过来,她要是不用那还当什么皇后,不如直接当眼瞎心盲的蠢货婆子。
  宋曼娘,这份来自亲手足送来的礼物,还望你会喜欢。
  回来后,就在户部挂了个官职的许慎得知她怀孕后,脑海中突无的浮现起,不久前他们二人缠绵的场景。
  最令他心惊发颤的,当属那个孩子怀上的时间正是那天。
  这个胆大包天的念头仅是刚冒起一个头,就遇春风细雨迅速生根发芽,随后变成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。
  自从她有孕后,许素霓都免了让她三日一次前往翊坤宫的请安。
  既不用去请安,宋令仪落得个清净,每日里等男人上朝后就捧着书来看。
  像极了一块,正不断吸水的青苔。
  逢春端着碗糖蒸酥酪进来许久,见小主都没有注意到自己,只能无奈的出声道:“小主在看什么?”
  “在看书,只是书里有些道理我不甚清楚。”宋令仪说话时眼睛不曾离开书本半寸,“为何自古以来,男人的政治联盟都要寄托在女人的身上。”
  “是他们想要结盟借用对方的权势,理应要他们嫁过去才对。”
  逢春回,“小主可想听真话?”
  宋令仪颔首。
  就听到他说,“自是因为女子天然处于弱势,弱势在他们眼里不过是阿猫阿狗,舍了一只漂亮的猫狗就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,何乐而不为。至于那只漂亮的猫狗过得如何,全然和他们无关。”
  逢春说完,谦虚的低下头,“奴才所学不多,唯恐让小主看了笑话。”
  “我倒是认为你知道的很多,说不定我还得要叫你一声师父才对。”因为她就是被随意送人,更不允许有任何反抗之力的猫狗。
  逢春受宠若惊得把头低下,“小主莫要如此,小主此言简直是折煞了奴才。”
  “在我眼中,你当得上我的一句师父。”
  “小主,宋昭容来了。”
  宋令仪自此搬出玉芙宫偏殿后,就再也没有关注过她了。本以为会被遗忘掉的人,如今又突然出现在眼前,倒是有趣。
  “让她进来。”
  “宋曼娘!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。”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的宋今禾怒气冲冲地走进殿内,见到她那张和自己相似,却光滑如玉的脸。
  恨意从心底蓬蓬滋生,嫉妒扭曲得要用簪子把她的脸划烂,变得和自己一样不人不鬼才行!
  正在看书的宋令仪看着闯进来,即便用厚厚脂粉都仍遮不住脸上坑坑洼洼的女人,放下书,好笑道:“我该得意什么?”
  宋今禾见她事到如今还不知道错在哪里,直接抢过她的书扔在地上,指着她鼻子大骂,“得意就算你是个二嫁妇,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后,陛下心里依旧有你!”
  “怪不得你会流产,肯定是你肚子里头的孩子知道你是个什么下贱的三流货色,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你。否则等他出生了,知道自己有你那么个不知廉耻,水性杨花的母亲定然要以你为耻。”宋今禾完全不把她当姐姐看,反倒是当仇人,知道她哪痛就往哪扎。
  她敢说那些话,也是认定是她的妹妹,有恃无恐。
  不曾想宋令仪脸色骤沉,抬手朝她脸上扇去,“来人,掌嘴。”
  “她不会说话,你们就教她怎么说话。”
  第73章 巫蛊之害
  突然被打了一巴掌的宋今禾没想到她真的会动手,脸上闪过震惊,诧异,全然不可置信地捂着被打的半边脸,双眼赤红得拔高着音量,“宋令仪,你别忘了我是你妹妹,要是让娘亲父亲知道了,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的!”
  “什么我的双亲,分明是你的双亲才对。”宋令仪有时候真怀疑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母同胞,否则怎会那么的蠢。
  早就想动手的蝉衣听到小姐发话后,薅起袖子就将人扯下去。
  在宫人上前时,宋今禾瞬间产生毛骨悚然的后怕,后退中不忘怒目圆瞪,厉声惧色地威胁道:“大胆,我可是昭容!我的位份比她还高,你们要是敢动我,陛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!”
  “一个小小昭容,我还就真打了。”宋令仪捡起地上被踩脏的书,似笑非笑,“你说,陛下会为了你来罚本宫吗?”
  她前面纵容她,不过是看在她好歹叫过自己十几年姐姐的份上。
  未曾想她的忍让落在她眼里,反倒成了她蹬鼻子上脸的好欺负。
  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后,指甲掐得掌心鲜血淋漓的宋今禾心里虽怕,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刀子,并且赌她不敢真的对自己动手,“宋令仪,你要是真的敢动手打我,信不信我就当以后没有你这个姐姐!”
  “我本就不是你大姐,又何需你来认。”宋令仪扬起手上的书,“把人带出去打,免得脏了我的地。”
  “宋曼娘,你不能那么对我,你会遭报应的!”呲目欲裂的宋今禾刚说完,就被蝉衣用帕子堵住了嘴。
  那么吵的东西,还是别吵到小姐,坏了小姐的心情才好。
  蝉衣没有在宫外行刑,而是挑了个人来人往的御花园。
  要是有人问起,就说宋昭容出言不逊得罪了她家小主,现替小主教她学规矩。
  话虽如此,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在杀鸡儆猴,也想要对外传达出她有多么受宠。
  毕竟昭容的位置可比修仪高,这当修仪的胆敢当众派宫人打昭容的脸,不正是仗着有陛下在撑腰吗。
  此事传到翊坤宫时,兰妃洛清歌正在殿内做客,闻言忿忿不平,“一个修仪胆敢对昭容动手,她还真是无法无天得把自己当成宫里头的女主人不成。”
  洛清歌的话落在许素霓耳边,刺耳至极,认为这个蠢女人在指桑骂槐。
  如今对外,说得好听点她才是皇后,可在宫里这个踩低捧高的地方,那些宫人只怕会在背地里认宋曼娘当女主人,从而笑话她这个失了丈夫宠爱的皇后。
  不过她能猖狂得意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。
  一直在找机会入宫的许慎此次借着给姐姐送礼,才得以踏入宫中。
  又在送了礼后迟迟没有离宫,反倒寻了由头前往御花园,并期盼着能在这里遇到她。
  因为除了这里,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偶遇她。
  就在太阳一点点往西边斜,犹如金子揉碎了的阳光铺满大地,以为今天不会遇到她时。
  却见到远处有抹令他日思夜想的纤细身影,骤然间连呼吸都跟着漏了一拍。
  生怕她会在下一秒消失不见。
  正准备折下一朵山茶花的宋令仪,没有注意到脚下石头,脚下一滑就要往后摔去,正好被及时赶来的许慎扶住。
  “娘娘,你没事吧。”清冽如山泉叮咚的声线骤然于耳边响起。
  手臂和肩膀被扶住的宋令仪身体僵了下,迅速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离开,“我没事,多谢小国舅相救。”
  确定她能站稳后,许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扶着她的手。
  宋令仪生怕他会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,便让宫人退下。
  见到她的那一刻起,拳头握紧的许慎紧张得连心跳都随之加快,想说的话有很多,只是到了嘴边又尽数化为干巴巴的一句,“我听说你怀孕了。”
  不动声色拉开距离的宋令仪点头。
  许慎原本那句,孩子是不是我的,到了嘴边又变成了违心的一句,“恭喜。”
  手覆上腹部的宋令仪后退一步,清冷的眸子坦坦荡荡对上他的眼睛,“我知道小国舅想问什么,孩子是陛下的。”
  她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,落在许慎耳边非但没有打消怀疑,反倒是疑色更重。
  垂下眼眸的宋令仪抿着朱唇,随之转了话题,“妾听闻皇后娘娘最近帮小国舅相看了不少姑娘,想来再过不久,妾就能听到关于小国舅的喜事了。”
  喉咙泛起一片涩意的许慎很想说,那都是他姐姐的一厢情愿,他本人并没有成家的打算,只是话到嘴边又跟着咽了回去。
  甚至在她转身离开时,连半句挽留的话都说不出。
  他知道像她说的最好,但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,他怎么可能说忘就忘,何况她肚子里,现还怀有他的孩子。
  许慎越想,越觉得他当真不是个东西。
  直到目送着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了,许慎才失神落魄的回到翊坤宫。
  知道姐姐肯定会问他的婚姻大事,嘴唇张张合合许久后到最后闭上眼,决定遵从本心,“姐,我好像有喜欢的姑娘了。”
  正在逗弄鹦鹉的许素霓转过身,笑了,“这不是好事吗,你怎么愁眉苦脸的?”
  许慎伸手揉了一把脸,努力地想挤出一抹笑来,结果反倒成了笑比哭还难看,“可是,她成亲了。”
  闻言,许素霓当即皱起眉头,“该不会是国都选址不好,要不然一个两个的,怎么都喜欢上别人的妻子。”
  这个别人,许慎自然猜得出来是谁。
  更令他羞愧难当的,当属他不知廉耻的喜欢上了姐夫的女人,这个女人还是姐姐最讨厌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