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
  柳月阑的眼睛转去他的方向,只看了他一眼,过了很久才低声开口。
  “顾曜,都十年了,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柳月阑的声音很疲惫,“我爱你,你知道我有多爱你。”
  顾曜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,知道柳月阑这次是真的伤心了。他抱着柳月阑在沙发上坐下,把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怀中爱人的头顶。
  他又去摘柳月阑无名指上的戒指和那条翡翠手链。
  顾氏集团一百多家分、子公司的管理者,顾家的话事人,18岁就敢拿刀抵着他爸喉咙的人,动动手指就能扒掉照海市一层皮的人,最罕见的低声下气,几乎都给了他的爱人。
  快八位数的翡翠被顾曜随手一扔。他搂着柳月阑的腰,脸凑过去贴他:“你不喜欢,就都不要了。明天我找人把这些东西都换一遍,这次绝对……”
  柳月阑打断他:“又瞎折腾。”
  他没去管别的,只摸索着在沙发缝里重新找出了那枚戒指。
  他把戒指放到顾曜手里,闭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,说:“你再摘我戒指,我就认为你要跟我分手。”
  话音刚落,小指环就重新回到了他的无名指上。
  顾曜低头去亲他的手指,低声道:“我真怕你,阑阑。”
  紧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的气氛悄悄缓和了。
  争吵的次数多了,就连退让都成了习惯——顾曜退一步,柳月阑就不再追究;柳月阑低了头,顾曜也愿意顺势承认是自己错了。
  *
  吃过晚饭后,顾曜接了两个电话,处理完这点工作后他重新回到卧室,发现柳月阑正躺在床上跟谢临风打电话。
  谢临风是他们两人的高中同学——确切点说,谢临风和柳月阑关系不错,也是因为这层关系,跟顾曜才勉勉强强称得上一句熟悉。
  “今年f1在西班牙举行。”谢临风嗓门很大地说,“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。”
  柳月阑说:“你每年都吵着去看,每年都不去,受不了你。我看你也没有多喜欢。”
  谢临风也很郁闷:“谁说不是呢!上次去看都是五年前的事了!老有事耽误。”
  柳月阑见顾曜进来了,冲他眨了眨眼睛,又掀开了被子——
  刚洗完澡,还带着一身水气,裤子也没穿,睡衣的扣子只系了最上面两颗,明晃晃地在勾引。
  柳月阑从床上坐起来,被子随手那么一盖就遮住了小腹,只露出胸口一小片皮肤。
  顾曜是真的笑出声了,笑过之后又反思了一下自己。
  最近真的,太少回家了。
  以后不能这样。
  他两步走到床前坐下,手已经很不老实地钻进了被子。同时又贴近柳月阑的耳机,装作很不经意地大声问道:“跟谢临风打电话啊?”
  谢临风一听见他声音就怂了:“走了,拜拜!”
  顾曜笑道:“你有那么怕我吗?”
  谢临风说:“还真有。”
  柳月阑推开顾曜的脸,说:“行了,临风,不说了,我这儿都快十点了。今年f1你想去就赶紧去搞票,搞到票我陪你去。”
  谢临风嚷嚷道:“什么啊?你不能让你老公给我搞票吗?”
  顾曜拒绝:“不能。”
  谢临风跳脚:“你好小气!”
  “对啊,就是小气。”顾曜认下他的质控,顺便反过来diss他,“谁让你以前老调戏我老婆。”
  谢临风真受不了了:“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天天说天天说!阿曜,你真的好小心眼!”
  柳月阑摘了耳机,说:“你们俩说得我头痛,不说了不说了。”
  挂断电话后,顾曜又问起谢临风的身体:“电话里不好说,我就没问,他身体还好吗?听声音像是精神还不错。”
  谢临风身体不好,一出生就带着遗传病。他的母亲死于这个疾病,他自己也在前些年发病了,去年他去了瑞典,一直在调养身体,之后就再没回过国。
  提起这个,柳月阑也有些惆怅:“每次问他,都说还好,但……谁又知道呢?”
  柳月阑一直说去瑞典看他,结果——就跟谢临风老说要去看f1一样,要么是他这边耽搁了,要么是谢临风那里耽搁了,时间总也碰不上。
  柳月阑下定决心:“今年一定去找他。”
  顾曜搂着他的腰,“嗯”了一声:“定了时间跟我说,我来安排。”
  嘴上说着,手里也不老实。
  手才一张开,就摸到一手细腻的大腿肉。
  柳月阑笑着过去吻他的下巴,柔软的唇甫一贴上,就被按着肩膀压回床上。
  *
  和顾曜的第二次见面,就在耀福中学的二十周年校庆上。
  校庆的前一天下午,后桌的同学突然踢了踢柳月阑的椅子。
  柳月阑回头一看,那人正嬉皮笑脸地看着他。
  柳月阑记得这人,是叫谢临风的。
  “去看彩排啊。”谢临风说。
  柳月阑不想去:“我要写作业。”
  “作业什么时候不能写?彩排可就这一次。”
  柳月阑:“……明天就是正式的校庆了,直接看就行了,彩排有什么好看的?”
  谢临风说不过他,干脆起来拽着他就往外走。
  “你这人,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这么犟!”谢临风嚷嚷着,“去看看嘛!”
  柳月阑有点受不了这种自来熟的性格。他往下拽着谢临风的手,说:“你不要动手动脚的!”
  “什么动手动脚。”谢临风怪不乐意的。他忽然一拍脑门,说:“哦哦,我知道了,我还没自我介绍呢!我叫谢临风,玉树临风的那个临风。”
  柳月阑心想,再没说过话也会知道后桌叫什么吧,但还是出于礼貌,回了一个自我介绍:“柳月阑。”
  谢临风:“好,交换过名字了,我们去看彩排吧!”
  柳月阑:“……”
  最终还是被硬拉着去看了彩排。
  柳月阑惦记着没写完的作业——他可不像这些公子哥儿一样,他回家几乎没时间写作业——看彩排看得十分敷衍,一点都不专心。
  来看彩排的人很多,但……说不清究竟是来看彩排本身,还是来看某个人。
  柳月阑一走进操场,就听到此起彼伏的招呼声。
  “嗳,阿曜,今天就回来了啊?”
  “哎哟,少爷,您回来了啊!”
  “一回来就忙上忙下,这么上心呀。”
  被众人包裹在中间的人一一回应着他们的问题,最后有点无语地说:“给我接广播室,我来昭告天下,我回来了。”
  谢临风并没有过去搭话。他拽着柳月阑远远地站在最外面,用胳膊肘杵杵对方,轻声说:“你见过他没有?顾曜,咱校董的大儿子。他姐也在咱们学校,他还有个弟弟,但他弟不在咱们学校,他弟在澳洲。”
  哦,原来叫顾曜,原来是那位女士的儿子,难怪。柳月阑腹诽。他不知道为什么谢临风要这么小声地说这些,不知不觉也被影响了,跟做贼一样低声说:“见过一次,不知道叫什么。”
  谢临风脸上那股吊儿郎当的纨绔气质忽然就收敛了。他扭头看了一眼柳月阑,正色道:“咱们这学校里,任何一个人都不要随意招惹。但……
  他把声音放得更低,几乎用气音说:“这个人,你一定记住,千万离他远点,这是……最不能惹的人。柳月阑,我没有别的意思,但你记住,你惹不起他。”
  柳月阑并不清楚谢临风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是为了什么,相反,他对顾曜的印象还不错。
  他大概知道宋以在政界的背景。这样的出身、这样的家境,顾曜却完全没有暴发户一样的蛮横和霸道——他以前学校的那些小二代们,个个眼高于顶,恨不得把“老子家里有的是钱”贴脑门上。
  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顾曜。
  9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凉了,但顾曜一直忙东忙西,竟然也热出了一头汗水。
  他取了校服的领带随手放进裤子口袋,黑色的领带露了一个角在外面。
  谢临风不知怎地忽然就对彩排失去了兴趣。他拽拽柳月阑的衣服,说:“唉,回去吧。”
  作者有话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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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没看到上一章的宝宝记得回去看一下,改得快吐血了[爆哭][爆哭]
  第5章
  第二天的校庆在七点半开始,比平时上学还要早半个小时。为了赶公交车,柳月阑提前了五十分钟出门,到学校时脑袋还是懵的。
  他脚步虚浮地放下书包直奔操场,顶着大太阳站到自己的位置上,等待校庆开始。
  没过多久,不远处又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招呼声。
  柳月阑抬头一看——
  又是顾曜。
  那时候的顾曜也只是个半大少年,远不是后来的那个工作狂魔。早起的这半个小时,他也一样困得不行,眼神都是僵的。
  他一路走过来,两旁的人群一路自然散开,给他让了一条不宽不窄的路。